光影交織。

有微冰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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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聽見風的聲音。

　　原本是平緩而柔和的，時常夾雜著銀鈴般的清脆聲響，十分悅耳，耀眼的銀跳躍在他的身旁，與他分享著自己的一切。

　　然後變得有點起伏，有什麼闖進了他們之間，他十分厭惡的那個聲音一直在說些什麼，他沒有聽清，只是那抹銀色漸漸變質，他感覺有什麼也要跟著改變了。

　　最後是急促而混著混濁氣味的風，他的氣息十分不穩，好像什麼要崩壞了一樣，他感覺自己做了什麼讓他感到十分痛苦的事，他聽著那極欲辯解的聲音，硬是拒絕了他，不想聽。

　　被憤怒與仇恨控制的他做出了一連串無法挽回的憾事，最後，他抱著這些悔恨與遺憾死去。

　　風的聲音停止了。

　　凡斯、凡斯……風的聲音一直是這麼呼喚著他，總是帶著笑意，好像僅是呼喚他的名字就是件令他開心的事。

　　他親手遏止了這一切，他當然可以把過錯全部推給那個闖入他們之間的鬼族，但無法否認的是，做出這些事情的人終究是他。

　　是他不肯聽對方的解釋。

　　是他沒有相信對方。

　　是他的錯。

　　……可是然後呢？為什麼他又回到了這裡，又遇見了那些他不該遇到的人？

　　「學長……」

　　「不要一直叫，他醒了。」

　　「咦？凡斯？」

　　「……褚學長？」睜開眼所看見的就是褚冥漾擔心的面容，凡斯眨眨眼，有點遲疑的問：「我怎麼……」

　　「你昏倒在風之白園。」褚冥漾身後的冰炎淡淡地開口，解答他的疑惑。

　　「昏倒……？」

　　「凡斯，你怎麼了？是不是最近太累了？」褚冥漾真心覺得凡斯和他身後這個學長真的都很變態，幾乎每次看到對方的時候，對方都在看書，而且都是那種一砸就能砸死人的磚頭書。

　　「啪」的一聲，冰炎冷不防巴了褚冥漾的後腦，聲音之清脆讓人忍不住想瞇起眼跟著喊痛。

　　「學長你幹嘛！」褚冥漾捂著頭，感覺自己的思考被某種非常暴力的方式給扼殺掉了。

　　「少腦殘。」

　　「學長你果然有偷聽──」

　　又是一巴，「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腦殘。」

　　已經很習慣這兩個學長獨特的相處方式，凡斯很淡定地緩緩靠坐在床邊，他想等他們鬧完應該就會來回答他的下一個疑問。

　　然後，就在這時，冰炎突然看向他，紅眼閃過了某種異樣的情緒，問：「你想起什麼了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什麼？」

　　「你應該有想起什麼才對，想到什麼了？」對方的語氣十分篤定，在他聽來卻是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的感覺。

　　可是一看向褚冥漾，對方本來也露出不解的表情，隨後卻是恍然地瞪大雙眼，然後默默垂下眼簾，沒有發話。

　　沒有人和他解釋。

　　卻都在等他開口。

　　「我……」

　　「凡斯凡斯！」

　　正想說點什麼來打破這沉寂的氣氛，突然一道急促的語氣插入，那抹刺眼的銀映入眼簾，比冰炎的頭髮還更讓他覺得耀眼。

　　他一直覺得對方和冰炎長得很像，不過一問下來，對方都只是回答他「小亞是我兒子喔」這種讓他想一拳拍掉的玩笑話。

　　他們的年紀應該都要比冰炎他們小才對。

　　應該要是這樣的才對……

　　可是想起昏倒前的事，他身邊已經發生那麼多「不應該這樣」的事情了，他還能確定什麼是真的呢？

　　他該相信他一直以來所認為的，還是這突然的怪異感？

　　明明只要堅持前者，他就可以繼續過他的生活了吧……

　　……怎麼可能。

　　一旦發覺到奇怪的地方，他就不可能再回去了，他也不是會逃避的人，他應該要把這一切搞清楚。

　　這是他的人生。

　　這時，亞那已經衝到他面前，整隻精靈撲上床，很緊張地朝他看來看去，「沒事吧沒事吧？有沒有哪裡痛？哪裡不舒服？凡斯凡斯、你說話啊？」

　　「我沒事！」

　　凡斯微皺著眉，想提醒他兩位學長還在場，不要這麼丟臉之類的，卻又被對方的下一個舉動給堵回去。

　　亞那緊緊抱住了他，全身都在顫抖著。

　　──他為什麼要發抖？他在害怕什麼？

　　自己只是昏倒而已，就算亞那擔心他，也不可能會擔心成這樣的。總覺得這傢伙是那種會笑笑地跟他說「凡斯以後要小心一點喔！」沒神經的人才對。

　　他才發現自己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亞那。

　　包括他也不懂對方到底是為何接近他。

　　難道他們真的認識嗎？只是他……忘記了？

　　他一抬頭，猛然發現那兩個學長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，完全無聲無息，他甚至沒感覺到他們用移動陣離開的痕跡。

　　不愧是學長啊。

　　不對，他現在該想的應該不是這個……「亞那，你先起來好嗎？」

　　他有點無奈地推了推身上的人，誰知道這傢伙卻是越抱越緊，沒有要讓步的意思，就只是緊緊抱著他。

　　「……亞那？」他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。

　　「凡斯……」

　　還好對方還有回答他的意思，凡斯小小鬆了口氣，仔細聽對方想說的話，但亞那卻又閉嘴不開口了。

　　「亞那，你到底怎麼了？」他只好再次開口問。

　　「凡斯……為什麼呢？」對方這次回答他了，但卻是他完全聽不懂的話：「為什麼不管我怎麼做，你都想不起來呢？我像以前一樣對你、一直待在你身邊……可是為什麼你還是想不起來……？」

　　那悲傷的口氣，讓他微微一愣。

　　──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嗎？

　　──為什麼不管我怎麼做，你都想不起來呢？

　　一幕幕的畫面閃過他腦海，那些他原本覺得不知所云的場景突然令他感覺無比熟悉而清楚，他看著、聽著、感受著，但卻也開始害怕起來。

　　──我的存在，終究只會使你痛苦而已，不是嗎？

　　記憶的碎片，緩緩拼湊起來。

　　他卻不想記起。

-TBC-